背包和鞋子

我的英國之旅才正要展開，昨天晚上抵達希斯洛機場後就直奔旅館休息，在等待集合時間到來時我站在街頭和清晨的倫敦互相打量，街上神色匆匆的英國人身型高大且表情嚴謹得讓我心生畏懼─這就是我對英國的第一印象，若要以此來決定日後會不會再訪英國，考量的理由顯得太薄弱。認識第二天的同團男子一開口就讓陷入我不知如何作答的困境，我有點氣惱的想送他一個白眼，但回頭看見他望向遠方的眼神，不知哪兒來的靈感，我想他會希望我回答肯定的答案，我竟有點虛偽的說：『應該會吧。』他對我的回答報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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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次我和姊姊的歐洲行，原本是精通外語又放洋過的表姊所發起的英國自助行，後來她卻因為換老闆無法請長假而退出，我和姊姊雖然無膽自己上路但又放不下期待許久的心情，就請代買機票的旅行社推薦行程，最後選定的是經由海底遂道連接兩大都市而成的英法之旅。

        嚴格說來我的英國之旅應該稱為倫敦行，因為在短短的兩天之內（後續的行程得跨海到法國），我們只夠停留在倫敦市區和近郊的劍橋。幸好我們是在夏季來訪，白天的時間夠長夠我們用光一天的精力去走訪多數重要的且觀光客必去的景點：倫敦鐵橋、倫敦塔、西敏寺、白金漢宮、大英博物館、大笨鐘、特拉法廣場、國王街、哈洛斯百貨、科芬園。

        London 

        倫敦塔橋是倫敦的地標，也是觀光客必到的景點，遠遠看到那個有著藍白纜繩的巨大塔橋就叫人忍不住想要要哼唱：倫敦鐵橋跨下來、跨下來、跨下來……。從一下車，我和姊姊就像許多第一次到歐洲的人一樣，手拿一台相機就毫不遲疑的對著這橫跨在泰晤士河上的大建築物狂拍，以至於今日回想起來，對塔橋的記憶除了照片中的樣貌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了，這可能也是跟團旅遊的後遺症吧？

        倫敦塔是個陰森的地方，除了關死囚的地下牢獄有著許多冤魂不散的傳說之外，還展示著許多恐怖的刑具，連見到在戶外綠色草坪上被剪去翅膀的烏鴉，聽到牠那淒厲的叫聲都叫我背脊發涼。（詭異的是，他們宣稱在英國烏鴉是象徵幸運的，剪去牠們的翅膀只為留住幸運。）以至於後來排隊要進入王冠珠寶的展示場時，我都不敢直視那些站在門口身著古代服裝的守衛，唯恐雙眼所見到的不是今世之人啊！  

關於差點被我遺忘的西敏寺，殘存的印象竟然只剩拍過一張在建築物外合影的照片，還有我在那兒的紀念品店逛太久，因而延誤了大家上車的時間被小小的抱怨之外，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教堂內是怎樣的光景，或者我根本沒進去裡面參觀？   

        參觀白金漢宮的重頭戲在於聲勢浩大的禁衛兵交接典禮，有經驗的導遊雖然早早就帶我們來卡位，但蜂擁而來的各國觀光客也在瞬間就將圍牆欄杆外的空間擠得水洩不通，個子不高的我們很難靠著踮腳尖觀看，索性退到人牆之外拍照，還意外的在禁衛兵行進隊伍轉彎時變成第一線的參觀者。

        大英博物館給我的印象很差，也許是一個早上緊湊的行程加上時差讓我疲憊，當我看著那些英國從世界各地掠奪而來的文物，想到我竟然要花錢買票來看這批強盜的戰利品，不禁氣憤了起來，也就沒有繼續參觀的心情，早早走出館外。當我坐在館外椅子休息時，見到一群穿著製服的小朋友手拿筆記本和鉛筆走來，顯然是要進入館內進行參觀教學，又讓我對他們可以擁有並妥善的應用這樣的資源感到羨慕。

        至於著名的國會大廈及大笨鐘，導遊特地帶我們走到泰晤士河的對岸去取景，留下到此一遊的紀念照。而特拉法廣場是坐在遊覽車上觀看的，在市區奔走各個景點的時候就會不時經過。對於無法親近這個別稱“鴿子”廣場的安排我可是一點都不遺憾的，因為就在第一次經過時，我已經被那些在廣場上看來又髒又會亂拉屎的鴿子嚴重破壞掉我想拍攝的夢幻鏡頭─奔跑在飛翔的鴿群中。

         在前往科芬園之前，我對於跳蚤市場也有著浪漫的懷想。我期待在尋覓之中可以用少少的價錢買到一件中古世紀流傳下來的希世珍寶，但在攤位前所見到的標售價錢，一再的告訴我現實和夢想絕對是有差距的。最後我所能買得起的是一盒火柴和銅製火柴盒匣，回國至今仍躺在我的餅乾盒裡，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在我們旅行英國的時候，姊姊的同學正好在此留學，拜他所賜我們可以在團體活動結束後，深入地接觸英國的民生文化。我們深入地下去搭乘有百年歷史的倫敦地鐵，體驗它被稱為“管子”的由來；擠到狂歡熱舞的人群中，見識到嚴肅英國人的另一面。

        說到對英國人的觀感，原本從旅館接待人員跟街上的行人表情中，我以為他們的外在只有正經八百的這一面。離開倫敦的前一天晚餐後，姊姊的同學打算帶我們到酒館體驗倫敦的pub文化，一推開門只見滿屋子的人都站著，個個手拿著啤酒對著電視高聲叫喊，原來正逢歐洲盃足球賽啊！難怪稍早我們在科芬園閒逛的時候也遇見一群臉上繪著英國米字旗的狂熱份子，看到他們在街頭叫囂的樣子，我還以為遇見暴動而快閃哩！當天正是英格蘭隊出賽的日子，顯然他們有不錯的戰績傳來。

        正當我們以為這間酒館客滿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幾位面帶笑容的當地人對我們比劃著指示樓梯的所在。我們隨著指示上到二樓，沒想到樓上是另一番風味，一桌桌的客人低聲的交談著或喝著啤酒，有一股不同於樓下歡樂的悠閒氣氛。坐定之後，酒保告訴我們酒類點用的時間只到八點，眼看時間緊迫，我們趕緊研究寫在黑板上的酒單，還特別請姊姊的同學幫我點一杯黑麥啤酒，至於滋味如何？老實說：忘了。 

        英國的食物一直給人不美味的印象，所以很少有人打算到這兒來嘗風味餐的。當我們在科芬園閒逛的時候，見到很多年輕人拿著一盤食物在吃著，令人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滋味，後來放膽仔細盯著瞧─不就是烤馬鈴薯嗎？真想問他們說：這有啥好吃的？對英國人的味蕾充滿偏見的我也就錯過一次品嚐風味小吃的機會。

        雖然沒有嚐到風味餐，不過我對英國仍有念念不忘的滋味，那是當地適逢產季的櫻桃。櫻桃在當時的台灣尚屬於高貴且貴的進口水果，在倫敦國王街上的水果攤見到 一磅 重（454公克）的櫻桃只賣一英磅（當時台幣和英磅匯率是1比40）時，讓我興奮的衝到攤位前，掏出一英磅的硬幣對著老闆比劃，老闆則是慢條斯理的回應著我的要求，拿起紙袋裝入那一顆顆紅得發紫的櫻桃，到手的櫻桃我也等不及帶回旅館清洗，立刻用衛生紙擦過就塞入口。後來有位同團的歐吉桑見我吃得如此開心也要了兩顆去品嚐，不幸的是他的胃腸無法接受這個異國又生冷的水果，所以到了下一站的Duck免稅店就直奔廁所去了。

        Cambridge 

        到劍橋遊歷的這天太陽沒有露臉，走在頗具歷史建物的巷弄間更覺這份陰霾增添古意，那種古典的氛圍該怎麼說明呢？若是今日才置身在那個時空裡，我可能會蹦出這樣的想像：哈利波特即將騎著掃帚掠空而過，和他糾鬥的火龍下一秒鐘也會現身攀附在牆角屋簷。

        有別於倫敦那種屬於大都市的繁忙，雖然劍橋也因為觀光客湧入顯現熱鬧景象，但置身在這開創數百年的大學城中，踩踏在許多著名學者也可能走過的路上，感受到的濃厚學術氣息是會讓人的舉止不自覺的內斂且斯文許多。礙於時間（還有重頭戲！）和入內參觀要收費的關係，我們就在學院之外的巷道隨意閒逛，遇爾遇上未關闔的大門，就探頭窺伺一番，但看到的景象多是綠澄的草地和平整石造的校舍；即使這樣，也讓我對於能在這裡求學心生嚮往了。

        在劍橋觀光的重頭戲是什麼呢？相信和我差不多同齡的人都能猜中吧？大家在中學時都讀過徐志摩的文章，也多數中了這浪漫康橋的毒了；對於自少女時代便懷抱漫溯康河夢幻的我，既然有此機緣來到劍橋怎能不撐篙游河呢？

        我們分組搭乘了平底船，船伕多由學院的學生擔綱，他們除了得支付體力展現稱撐篙技術（不容易的，不信你來這兒試試！），還得沿途介紹所見各學院建築歷史由來：如三一學院、國王學院、聖約翰學院等；跨越在河中央的橋：如牛頓橋（數學橋）、歎息橋，則有各自曲折軼聞秘事等。英國式的腔調抑揚頓挫特別鮮明，船伕的解說語調讓人聽來彷彿在朗誦詩句；即使我只聽得懂一串話語中的一、兩個單字，也不禁附和著他的節拍而點頭回應。

        在船上向河岸兩旁望去，堤岸的土地上盡是綠意相接，有如毯的草地與綠樹密植，其間就有三、兩成群的年輕學子手夾著厚重書本在小徑上談笑走著，幾位較熱情的還會大方揮手回應我們的招呼。一處學生聚集的草坪上，有幾棵剃了半頭的柳樹顯得凸稽可笑，我猜那是為了方便學生能坐在樹下休憩，所以修剪岸上這一半柳枝條到人身可坐臥的高度，獨留河岸邊可恣意生長到水面。

        此時季節已近仲夏，但在陰天裡遊河船，河面上吹襲來的涼風仍會令人發抖，同船有人拿出剛剛買的白酒分享與大家小酌禦寒。喝酒之後的我通常會有放聲高歌的慾望，更何況此情此景令人身心舒暢，最適合配唱一曲《再別康橋》：『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但我沒有齊豫的天籟美聲啦！而且酒品頗佳的我還有足夠的意志力自制，並不想壞了大家的好興緻，也只是輕輕的獨自吟唱而已。 

         離開劍橋大學之後，我們要體驗的是英式下午茶。到了餐廳，只見侍者帶著我們穿過大廳、走過長廊、來到一間密室。是的，我們是在一個有關起大門但看不到風景的用餐房間，看來是專為觀光團所準備的『VIP ROOM』。裝茶的器皿也不是我想像中如wedgwood般的精美磁器，僅是以不鏽鋼壺盛裝著紅茶，讓我覺得這樣的下午茶喝起來一點都不浪漫。既然遭受如此special的款待，後來同團的歐巴桑也充分發揮觀光團客的精神，將餐桌上未吃完的果醬通通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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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將那個問句視為一種約定，在某段時間裡還一直惦估著履行的可能，只是現在問我的那人早已失去聯絡，不知道他是否像我一樣還保留著那年夏天在英國的美好記憶？

        初訪英國已經是在上一個世紀的回憶了，後來出國旅行時，往往以增加旅行的履歷為由而選擇未曾到過的國家，英國也就這樣排除在優先考量的名單外。最近英國對台灣釋放善意─開放觀光六個月內免簽證的方便之門，再加上雙方匯率大幅降低，讓英國一時之間成為國人出國觀光的熱門焦點，看來似乎是我舊地重遊的好時機，更何況大不列群島上的聯合王國（UK）我只去過了英格蘭的倫敦而已。